遇萤

故人入我梦之半面妆


“你听不见远方的风声吗?”


“好可惜啊。阿绎。”




虽然身子越发丰腴,昭云为府中下人的细碎散事依旧忙得烦躁时,收得一封千里急传的家书。


并非父亲所书,是长伴青灯的母亲。


信中只提及她最年幼的弟弟近来招惹不少祸事,如今已经牵连至王家,皇室那里已然闻声而动。


恐怕要有一场大祸,望她能够帮帮王家。


信是这么个意思,可昭云只是将信扔去熏炉里头,依旧打点着王府中的事务。


四世三公的王家怎会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庶子就大祸临头了。不过是母亲太过宠溺那小子,想要自己替他周旋调度,好解他之困。


父亲自会处理好此事。


算珠回拨几番,铃音清响,昭云心中却隐隐揣揣不安起来。


“王妃!王妃!大事不好了!”三娘急急走至她身旁,屈膝在她耳边低语。难不成真是出事了?


见三娘面露灰色,昭云月眉拱尖,摆手示意女侍退下。“镇静些。”


“奴刚刚奉您之令给殿下送汤药,却在门外听到王家要造反!!!这怎么的可能!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!”


昭云倒吸几口凉气,手上的算珠顿时唰唰下滑框底。


“殿下在何处?他方才在做什么?”昭云撑着几案便要起身去萧绎那儿,还没走出门口又堪堪停下。


“就在寝室内,方才与季大人在商议朝事。”三娘搀扶着她,生怕她动静太大伤到了腹中胎儿。


“是我着急糊涂了。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,怎能轻易去寻他。他也不好做啊。”昭云低头喃喃,眼光落到了日渐凸显的小腹上,抬首一望,揉碎了眼中的慌张担忧。


“回去吧。三娘你去殿下身旁几位大人问问,还有府外街巷中官府所张贴的文书告示。切记小心慎重,不要多问,快些回来!”


昭云正要再吩咐多几句,就听到了萧绎清润的声音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
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“你想知道本王会告诉你的。”


“你不要太过担心,伤到自己和孩子。”尽管一只眼睛已经因为当年战事而失明,充斥着云翳,但他满溢的担忧和关怀还是烫灼了她。


他将她拉到琉璃榻上,因刚入冬,厚羊皮毛毯早已备好,又怕她冷着,他解下身上的鹤氅为她细细披上。


可她心急如焚哪里等的了。“你快说啊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
她和他成婚已有八年,她却从来不连他一声殿下。


她到底爱不爱自己?


他轻阖起一帘长睫,而后睁眼定定着她。“是你的庶第弟,他连同夏侯家和桓家几个败类竟然酒后大发狂言,辱及皇家,还和他们到处惹事生非,被人查出私藏武器。事情越闹越大,众言官上书指责琅琊王家,陛下也对于王氏一族越发不满。”


萧绎每说一句,昭云的心就沉下几尺。萧绎从怀里给她递去一封信,又将她搂得更紧写。


“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在这里面知道。”


“昭云,过多几天我就要去西北收复失地。一切有我,不要担心,我在你就在。”


她此前并非不知他要出征,只是如今看来一切都太不是时候了。


所有的坏事情都撞上一起。


自从三年前萧绎在平阳一役后缈一目,便越发努力暗中拉拢朝中势力,如今也已锋芒初露,连她也不知他的实力到了何种地步。


“我知。你千万要小心,我信你。”她亦用力拥着他,她也是怕的。生离死别的事谁能说的定,又能做到稳稳当当?


“王家的事情你不要太过着急,不会有事的。”他语气笃定,叫她又安心几分。


这事的确还不能将王家一举击倒,只能让王家低沉一段时日,出一点血罢了。


“三娘,吩咐下去。为殿下备水沐浴。”

“殿下为这事也累了,去沐浴休息吧。”


萧绎松开了怀里的人儿,点点头就去了浴庭。


昭云低头细细地读起了信来。内容和萧绎说的大致一样,只是她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,总觉得此事蹊跷得很。


她对于庶弟的为人了解,按理说往常他绝不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,若说是醉酒的原因倒也过得去。


可连同他人私藏武器之事太过让人吃惊,而言官也纷纷力斥王家,皇室也很快地得知了消息,借机打压王家。


所有的事情一夕就爆发,她如今才知。


入眠之时昭云心中依旧揣揣不安,萧绎心里也含了几丝愧疚担心。两个人,一张床,想着同一件事,心却背对背,看不清彼此。



一个月后,萧绎凯旋归来,王家的事情也有了极大的反转。湘东王萧绎于朝堂上为王氏一族做保,朝中百官也一同附议支持起了王家。言官门也渐渐不再对琅琊王氏大肆弹劾。


王氏一族的脸面也由王家尚且十四的九郎一句“臣为天子臣,心为天子意”而揽回,王家平安。


令人欢喜放心的结局是昭云的庶弟于三日后午时斩首示众,以警示众人。


就像场七月风雨,来得及快,退得极快,有些让人不知所措。对于萧绎领回来四个美人这事,昭云一样地不

知所措。


他是怎么对自己说的?


“父皇赐不可辞。”简简单单六个字让她无法反驳一分。


圣命不可违,不可违,她失神了好一会才扬起头来,回了他:“你看着办就行。”


她心是痛的,千千万万根针扎地疼。她知道他的不易,也知他为王家所做之事,她没有什么立场好去责怪,生他的气。


可她没有容人之量,善妒才是她啊。


于是她开始饮酒,一次次,一杯杯灌下肠肚里去,胃被烧灼得厉害也不停,喝到自己入梦看见他为止。


三娘夺过她手中的玉盏,叫她为孩子考虑。


于是她借口身体疲惫每日躺在床上睡觉,想着

梦见他固然是好的,只是每次都会想起他带回的几个美人。真让人讨厌,有时她也想带几个美男来气气他。


就算是这样,萧绎依旧没有来找过她了,是公务繁忙还是另有佳人在侧?她有些不敢想。


直至,庶弟被处死的那天.........


“阿姊,我真的后悔了。如果当初我不曾听进去姐夫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了?”


“庶子也比死了好啊!”


“王妃节哀。夫人得知五郎毙了,也去了。”


云都的冬日飘雪就是千里,漫天柳絮凌乱人眼,一个不小心飘到了睫毛上,俄倾化成水顺着脸庞落下,轻易就打湿了芙蓉脸。


她嫁于他的那年好似也是下过这般大的雪。


ps:王家九郎后面就会出现哦(´-ω-`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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